十八大以来,“新型城镇化”作为国家战略,一直是各界讨论的热点。
城镇化的概念由来已久,只不过在不同的时期、不同的地区以“城市化”“城乡一体化”等不同的名词来表述。这次在十八大文件中成为热点的不是城镇化本身,而是对“新城镇化”概念中“新”字的解读。“户籍制度改革”以及与之相对应的“城乡居民公共福利均等化”成为城镇化新意的焦点。在此基础上,“实现社会保障体系对城乡居民的全面覆盖”,而“全面覆盖”包含了新的历史条件下的“农业现代化”。
新城镇化的社会意义和经济价值已经被专家们从不同角度、不同层面解读得非常透彻,新城镇化概念下的行业成长预期在资本市场的股价表现中可见一斑,剩下的问题就是:新城镇化战略实施的现实路径及其所需要的资源究竟是什么?在目前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财税格局下能否有效组织起这些资源?
首先看户籍制度改革之后与之相对应的居民福利支出数字。
根据官方统计数据,目前我国居住在城镇的人口已经超过6.91亿(2011年),城镇化率已经超过51%,但是拥有城镇户籍并享有相关公共福利的人口仅占34%,三分之一居住在城镇的人口由于没有当地户籍,不能享有户籍人口的医疗卫生、教育、养老金及其他社会公共福利。
根据十八大的精神,新城镇化的第一项目标是在户籍制度改革的政策前提下,解决2.3亿农村转移人口的医疗保险、公共教育和养老保险问题。
财政部的统计数据显示,2012年我国医疗卫生、教育、养老金及其他社会保障支出总额为4.54万亿元,占全部公共财政支出的36%。据不完全统计,相对于户籍人口,目前农民工的各类保险的比率分别为:社会养老保险23%、工伤保险48%、医疗保险32%、生育保险15%、失业保险20%。如果要把目前居住在城市里的非城镇户籍的人口全部覆盖,简单推算可知,即使在维持现有医疗卫生、教育和其他社保水平的前提下,国家财政需要增加的支出也超过2万亿元。
这一笔巨额的支出从哪里出账?市场还是政府?如果全部让市场来消化,无非是摊入企业的应缴社保费用,这样,企业的用工成本将进一步提高,税费负担增加幅度将超过20%~25%,显然超过了目前企业所能承受的极限。如果让政府来消化,以目前的财政收入,是否能承受接近50%的公共福利预算规模激增?
其次,新城镇化中的农业现代化目标涉及农村地区基础建设的庞大投入。
根据国家统计局数字,2012年1~11月我国电力、煤气、交通运输等公共设施的固定资产投资总额超过6万亿元。要实现农业现代化,前提条件是加大农村基础设施投入,实现城乡一体化,即便以城镇地区的集约化公共设施投资成本推算,要覆盖农村人口的电力、煤气和其他基础公共设施需求,固定资产投入规模就需要每年4万亿元,还是那个问题,钱从哪里来?
当然,如果要实现“社会保障体系对城乡居民全面覆盖”,需要的财政资源就更多了。
有学者估算,如果能够解决农村人口的医疗、教育及其他社会福利保障问题,“农民工不再需要把收入的1/4汇回,而用于消费,可使消费增加3.9万亿元”,由此推导出新型城镇化、户籍制度改革能开启一个消费新时代。但如上所述,这个假设前提的实现是每年财政预算中公共福利支出要增加9万亿元(其中2.27万亿元解决城镇农民工及其家庭的社会福利保障,6.7万亿元用于支撑社会保障体系对农村人口的全面覆盖)。这部分支出的财务源泉在哪里?
从政策初衷看,新型城镇化是“通过农村人口市民化和农村社区建设释放人的潜力,防止出现工资过快上涨和人口红利消失后的经济失速和系统性风险,最终达到人力资源优化和消费需求稳定”。然而,通往美好愿景的道路是银子铺就的,笔者认为,城镇化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的自然结果,不是政府刻意驱动的理想蓝图,无论新型城镇化还是传统城镇化,归根到底都涉及公共福利设施和社会保障资源的大量投入,而这个投入是否能实现,要看一个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收入水平。
一言以蔽之,十八大提出的“新型城镇化”,愿望是美好的,路途则是遥远的。